国务院总理李克强日前签署国务院令，公布《保障中小 企业款项支付条例》（以下简称《条例》），自 2020 年 9 月 1 日起施行。

 一、出台背景 当前中小企业为我国提供了 80 以上的就业岗位，中小 企业作为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 基础，是扩大就业、改善民生的重要支撑，然而中小企业本 身却面领着很多困局。一方面，在面对一些地方政府时，由 于地方财力不足、资金不到位，中小企业往往出于对政府和 地方财政的信任选择垫资、合资、带资等方式来承揽项目； 另一方面，在面对大型企业时，大型企业普遍采用货款延付 的方式。在中小企业本身融资成本高、融资能力不强，并且作为 大型企业供应链中重要的一的情况下，地方政府的拖欠和大 型企业利用规模以及市场优势挤压中小企业，不仅使小企业 的资金链迅速出现问题，也会对整个产业链带来负面影响。 针对上述有关问题，近年来，国家有关部门多次开展专 项清偿中小企业欠款行动，严重拖欠的列入失信“黑名单”， 严厉惩戒问责。对地方、部门拖欠不还的，中央财政采取扣 转其在国库存款或相应减少转移支付等措施清欠。但“清欠 行动”不是长久之计，单靠市场本身的约束也难以从根本上解决欠款问题。如何从制度上解决政府项目和大型企业拖欠 中小企业资金的问题重要且迫切。此次国务院以条例的形式 作出明确规定，保障中小企业款项及时支付，其效果和作用 值得期待。

 二、主要内容 

1.立法根据及目的 依《条例》第一条所述，国务院以《中华人民共和国中 小企业促进法》等法律为根据制定，其目的在于促进机关、 事业单位和大型企业及时支付中小企业款项，维护中小企业 合法权益，优化营商环境。

 2.适用范围及对象 《条例》不仅适用于机关、事业单位、大型企业与中小 企业之间的交易，使用财政资金从中小企业实施采购的团体 组织亦应参照执行；其次，《条例》所规制的款项支付，限 于因货物、工程或者服务交易而产生的支付义务，而不包括 因借款、发行债券等金融活动而产生的债务纠纷；第三，仅 当交易中的收款权利人为中小企业时，才适用该《条例》， 而不适用于付款义务人为中小企业。 

3.中小企业定义 《条例》中的中小企业是指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内依法 设立的，依据国务院批准的中小企业划分标准确定的中型企 业、小型企业和微型企业。中小企业以外的企业被称为大型企业。合同订立时，按照企业规模类型确定，且中小企业有主 动告知其属于中小企业的义务。

 4.禁止滥用优势地位 《条例》规定，国家机关、事业单位和大型企业应当依 照法律规定和合同约定及时、足额地向中小企业支付货物、 工程、服务款项。不得滥用其在交易中的优势地位，强迫中 小企业接受不合理的支付期限、方式、条件和违约责任等交 易条件。不得以法定代表人或者主要负责人变更，履行内部 付款流程，或者在合同未作约定的情况下以等待竣工验收批 复、决算审计等为由，拒绝或者迟延支付中小企业款项；不 得强制中小企业接受商业汇票等非现金支付方式，不得利用 商业汇票等非现金支付方式变相延长付款期限；不得强制要 求以审计机关的审计结果作为结算依据，但合同另有约定或 者法律、行政法规另有规定的除外。 

5.加强支付源头管理 《条例》强化财政资金保障要求，与政府采购、政府投 资有关法律法规相衔接，规定机关、事业单位使用财政资金 从中小企业采购货物、工程、服务，应当严格按照批准的预 算执行，不得无预算、超预算开展采购；政府投资项目所需 资金应当按照国家有关规定确保落实到位，不得由施工单位 垫资建设。

6.支付期限 《条例》规定机关、事业单位从中小企业采购货物、工 程、服务，应当自货物、工程、服务交付之日起 30 日内支 付款项，合同另有约定的，付款期限最长不得超过 60 日。 鉴于商事交易的复杂性，《条例》对于大型企业的付款 期限未作硬性规定。大型企业从中小企业采购货物、工程、 服务，应当按照行业规范、交易习惯合理约定付款期限并及 时支付款项；合同约定采取履行进度结算、定期结算等结算 方式的，付款期限应当自双方确认结算金额之日起算。 《条例》付款期限非常明确，可操作空间较小，在规范 支付期限的同时，保障中小企业资金链正常的运行。

 7.明确检验验收要求 《条例》就不及时检验验收而拖欠中小企业账款的问题 作了规定，但考虑到合同标的的多样性和检验的复杂性，对 于检验、验收期限并未做硬性规定。只是要求机关、事业单 位和大型企业与中小企业约定以检验或者验收合格作为支 付款项条件的，付款期限应当自检验或者验收合格之日起 算；合同双方应当在合同中约定明确、合理的检验或者验收 期限，并在该期限内完成检验或者验收；拖延检验或者验收 的，付款期限自约定的检验或者验收期限届满之日起算。

 8.规范保证金收取和结算 《条例》为解决实践中通过不及时返还保证金拖欠款项的问题作出规定，除依法设立的投标保证金、履约保证金、 工程质量保证金、农民工工资保证金外，工程建设中不得收 取其他保证金，应当允许中小企业以提供保函等非现金方式 提供保证，不得将保证金限定为现金；保证金收取比例应当 符合国家有关规定；保证期限届满后，应当及时对保证金进 行核实和结算。

 9.信息公开 对于逾期尚未支付中小企业款项的合同数量、金额等 信息应及时公布。 《条例》规定机关、事业单位应当于每年 3 月 31 日前 通过网站、报刊等方式公开上一年度的上述信息。逾期未公 布的由其上级机关、主管部门责令改正，拒不改正的，对直 接负责的主管人员和其他直接责任人员依法给予处分。 大型企业应当将该类信息纳入企业年度报告，通过企业 信用信息公示系统向社会公示。大型企业未按照规定在企业 年度报告中公示逾期尚未支付中小企业款项信息或者隐瞒 真实情况、弄虚作假的，由市场监督管理部门依法处理。

 10.最低逾期利率 为了保护中小企业的合法权益和交易的公平性，《条例》 对合同中关于逾期利率条款的约定作了限定，即机关、事业 单位和大型企业在与中小企业进行交易时，所约定的逾期利 率不得低于合同订立时 1 年期贷款市场报价利率。如果当事 人在合同中未对逾期利率作出约定，则按每日万分之五的利 率支付逾期利息。

 11.惩戒制度 《条例》明确了对拒绝或者迟延支付中小企业款项的机 关、事业单位，应当在公务消费、办公用房、经费安排等方 面采取必要的限制措施。 对不履行及时支付款项义务情节严重的机关、事业单位 和大型企业，可以依法依规将其失信信息纳入全国信用信息 共享平台，并将相关涉企信息通过企业信用信息公示系统向 社会公示，依法实施失信惩戒。 《条例》就机关、事业单位和大型企业责令后拒不改正， 对直接负责的主管人员和其他直接责任人员依法给予处分 的情形详尽列举。就机关、事业单位依照法律、行政法规和 国家有关规定追究责任的情形详尽列举。 

三、总结 《条例》的颁布是落实《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营造更 好发展环境支持民营企业改革发展的意见》所提出的“建立 清理和防止拖欠账款长效机制”和“加快及时支付款项有关 立法”的重要措施。《条例》颁布的核心是“及时支付”，在 保护中小企业合法权益的同时，也区分了机关等公法人与大 型企业两类不同的主体，从而更为严格地约束前者，对后者 的约束则相对宽松。 6

《条例》明确了国家机关在清欠工作中的双重角色，进 一步发挥各级国家机关对中小企业的利益保障作用。《条例》 准确区分了国家机关（及其下属事业单位）在清欠工作中的 不同角色并作出了相应规定。一方面，国家机关如果作为普 通交易人向中小企业采购商品或者服务，《条例》对其规定 了比企业更为严格的付款期限，旨在引导各类机关发挥带头 模范作用，恪守承诺，尤禁“新官不理旧账”，禁止以机关 负责人变更为由拖欠，提高政府公信力。另一方面，各级国 家机关作为市场治理者，在其职能范围内对保护中小企业合 法权益承担不容推卸的责任。 对于大型企业来说，因为其为商事活动主体，《条例》 遵照“行业规范、交易习惯”对大型企业与中小企业付款期 限的约定提供指导性规定，充分体现了尊重市场主体的意思 自治和合同自由，避免行政手段不当干预经济活动。同时， 充分考虑到大型企业与中小企业的地位差距，将中小企业清 欠情况纳入企业信用信息公示系统并制定相关惩戒制度，为 各方当事人在实质平等的基础上开展交易提供了法治保障。